上次是地震，這次是大火。
從Santiago往Valparaíso 的巴士上醒來，車窗外泛著奇異的紅色，一朵長條狀的雲切割半邊天空。「今天的夕陽也太奇怪了。」念頭剛閃過，又被另一波睡意掩蓋。
「Valparaíso!」再次醒來時，全車只剩下我一人，一下車第一口空氣就是灰燼的味道，滿街都是消防車的聲音。心想該不會車站附近失火，想起之前幾個背包客在Valparaíso被搶的先例，一心只想趕快回hostel。
Information的大嬸拉著我去搭計程車，「800peso到市區」，計程車司機卻一開口要價4000peso，回頭一看，大嬸不知何時跑了。聽到我殺價，計程車司機撂下一句「那妳用走的吧」，轉頭接走下一車客人。我也真背起背包往前走，Pedro Montt走到Plaza Victoria後左轉，怎麼可能會迷路？
走不到100公尺，眼前一整片燒紅的山頭讓我頓時呆了，Valparaíso的住家沿著丘陵建造，巷弄很密集，木構房子擋不了火，在風勢助長下迅速延燒。這是我親眼見過最嚴重的一場大火。
晚上8點多不知道還有沒有車回Santiago，就算回去，三更半夜背著背包找旅館可能更不安全。想想hostel離起火點很遠，抱緊背包，硬著頭皮繼續前進，滿街都是議論紛紛的人與呼嘯而過的消防車。
走了兩個街區，突然眼前一暗，center跳電，交通瞬間大亂，除了警笛聲外又多了尖銳的喇叭聲。前方5公尺路人的臉龐都看不清，怕有人趁亂打劫，不敢拿出手機看地圖，只在心裡默數著還剩幾個街區，五個、四個…短短20分鐘的路像是在黑暗中無限延伸，邊走邊清楚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。轉進廣場前一刻，電來了，衝進hostel卸下背包，聽著電視新聞高分貝轉播延燒的火勢，這時才發現衣服與頭髮布滿細碎的灰燼。
整晚，消防車與救護車不斷從窗外高速駛過，空氣中的煙硝味與沒停過的警笛聲勾起工作的記憶，讓我整晚難以入眠。隔天，撲滅的大火再度復燃，從Cerro Artilleria望向起火的丘陵，黑煙從山的方向往海上飄，覆蓋半面天空，讓海景一片黯淡模糊。長條狀的黑色餘燼隨風飄散，覆蓋彩色塗鴉街道。
大火第二天，火還沒撲熄，一早就看到許多人在家門口折紙箱，裝滿衣物、食物、日用品的袋子堆在門口。正想著大家怎麼有心情掃除，再往前幾步，竟看到救急物資堆滿廣場，志工將飲水、食物、二手衣物分門別類，一車車運上山。軍隊進駐救災，聶魯達故居La Sebastiana等博物館緊急封閉兩天，全城投入救災。披著智利國旗的當地年輕志工坐在小貨卡的後車斗上前往災區，稍晚，Valparaíso街上擠滿準備上山幫忙的志工，他們是從別的城市包車來的。「誰先開始動員的？」我問hostel老闆，他說，火災當晚，Valparaíso的年輕人就透過網路號召募集物資、救災人力，消息迅速傳開，各大城鎮都動起來。老闆說，他的hostel這幾天暫時不接新住客，若有災民需要，他願意把房間出讓給最需要的人。「靠政府沒用啦。We help each other, this is Chileans.」
這場由森林野火延燒民宅引發的火災，造成12人死亡、500多棟房屋燒毀、撤離萬人。Valparaíso後，我去了2小時車程外的Vicuna和6小時車程外的La Serena，每個地方的市中心武器廣場都搭著小帳棚，志工整理著民眾捐贈的物資。一桶桶飲用水、保暖衣物、日用品隨著載著志工的小巴開往Valparaíso。在這個GDP 15,452美元(2012)，消費卻比台灣還貴的國家，當同胞有難，人們依舊慷慨捐出自己所有。
在這個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城市，除了令人目眩神迷的的壁畫塗鴉，我還看到另一片美麗風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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